【Closed】腰間一壺酒

少女時代的宿舍今天格外安靜，在自己房間內的Tiffany也因為這寂靜翻來覆去的，而最令她煩躁不是因為這可怕的寂靜，而是她的心因為委屈跟煩悶來回地翻騰著。

為什麼呢？因為，今天是她跟金泰妍生悶氣的第……不知道第幾天了。

雖說是生悶氣，但這生悶氣的模式就是她不會主動搭理金泰妍，但金泰妍只要主動跟她說話，她就會噘著嘴、鼓著臉回答。這種生悶氣模式，在宿舍的李順圭跟金孝淵也只是在旁饒有興致地觀賞這齣大戲，絲毫沒打算勸阻，因為她們早就連成一氣認為給悶騷的金泰妍吃點苦頭是件好事。

誰叫Tiffany向她們投訴的也是實話，金泰妍真的太悶了。

而被宿舍組圍攻的金泰妍只能默默地接受，她知道她們都是為自己好且拌拌嘴也無傷大雅。後來她也好幾次在飯桌上，表達出自己確實有因為企劃臨時改變而感到失落的心情，順帶講出自己當初在接這個企劃時，的確反覆猶豫過自己是否勝任。

況且，她那時會答應不是因為不在乎，而是因為她覺得除了得考量自己之外，更應該把許多因素考量進去。

其實這番話Tiffany也早就想到，李順圭跟金孝淵聽完分析後也都能理解金泰妍和公司的考量，但Tiffany在意的不是那該死的諸多考量，而是擔心金泰妍那脾氣跟個性。她很清楚知道她那傻朋友最喜歡優先考慮一堆別人的事情，卻忘了把自己的感受也一併考慮。

更何況，她真正在意的是金泰妍變得越來越不像她自己。

Tiffany很清楚造成金泰妍變得越來越不像她的原因是什麼，但就因為太過清楚她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所以Tiffany才覺得更心疼更無力。她只要回想起那次在晨曦的小雪下，看見金泰妍的第一眼，那時的震撼跟害怕就讓她覺得她所認識的「金泰妍」好像就會從此消失在這世界上。

如今在所有人面前的金泰妍依舊是金泰妍，可再也不是金泰妍。

「還在賴床嗎？妳該不會忘了今天是我們要去參加初次考核練習生的日子吧？」

溫柔叮嚀的聲音從自己房門口傳出，在床上的人停下了翻滾跟思考，倒仰著頭望向進入自己顛倒世界的金泰妍，久久沒有出聲。而站在門口的人輕皺眉頭苦笑，無奈地對那應該快腦充血的Tiffany說：「妳這樣看我不累嗎？臉都紅了。」

終於，那慵懶的女子終於從粉紅色的床鋪中坐起身，咬著嘴唇欲言又止，卻還是不甘心地問起：「泰妍吶，為了Jessi把自己弄成這樣，值得嗎？妳有沒有想過身邊的人看著妳變成這樣，會有多難過？」金泰妍整理領子的手倏忽凝滯，她晃動了雙眸後，光芒有些黯淡地回望她。

她自然明白Tiffany的意思，可她真的無法騙自己，自己的世界沒有鄭秀妍還是可以運轉得很好。

她努力騙過，始終沒有成功。

金泰妍低頭一笑後，極盡溫柔地抱歉道：「帕尼啊……這幾年我活得太過於金泰妍，我也是時候當一個普通人了。」這話說完後，Tiffany終於肯跟金泰妍對視，而她看著站在門口的人，似乎也理解金泰妍口中的苦。

Tiffany拉好了睡衣起身，走到金泰妍面前將她手上的帽子拿起輕柔地幫她戴上，再將被蓋住的馬尾從帽子後的洞拉出來放好，仔細地猶如妻子般打理著金泰妍的儀容。她停下手注視著眼前的人，十分溫柔地撫上金泰妍的臉道：「妳這樣的天使為了成為普通人，選擇拔除雙翼，妳要我怎麼不心疼？」

金泰妍淺笑，回望她輕聲寬慰：「一切都會變好的。」

聽到這句話的Tiffany不知為何眼神倏忽無光，但是她也沒有給任何金泰妍詢問的空隙就將人推出了房門說：「我整理一下就出發，妳先去客廳等我。」金泰妍原還想開口，但話到嘴邊卻又打住全化為無聲的點頭應許。

門被緩緩帶上，被阻絕在外的金泰妍想起方才房內人那無光的雙眸，有些挫敗地垂下雙肩。看來，這對彼此說了三年的善意謊言早就不管用，甚至連說是安慰的話也好像都快要算不上了呢……

但除了期待一切都會變好，還能期待什麼呢？

過了一段時間兩人終於整理好情緒出門，搭上保母車後一路上兩人沒什麼說話，只是靜靜地看向窗外。駕駛座的經紀人看見這罕見的景象，不禁緩解車內氣氛：「真難得看到妳們兩個這樣。」

兩人聽見經紀人的話，同時回頭相視，兩個人似乎都想反駁，卻又同時默契一笑帶過。她們其實都了解彼此都沒有再為了早已達成共識的事情生氣，只是需要時間消化那些尷尬的情緒。

Tiffany微微轉過頭，小聲地主動開口。

「妳期待嗎？」突如其來的問句，打破兩人相互的沉默。

金泰妍愣了幾秒鐘，隨即明白她的問題後，眼底閃爍著期盼。「我很期待。聽說這次選出來受訓的練習生中，有個跟我一樣是從幾千人的海選中脫穎而出的孩子，我……對那個孩子很好奇。」

金泰妍沒有發現到自己的語氣因為這樣的期待微微上揚，而一旁的人看見她眼中那久違的生氣也不自覺地揚起弧度。

或許，在金泰妍破碎的世界裡，仍有希望拼命地燃燒著微光，只不過現在金泰妍選擇背對視而不見而已。

「妳呢？期待嗎？」

她回看著金泰妍眼眸的光，伸了伸懶腰答：「我當然很期待，就跟妳一樣期待能遇見跟自己相像的練習生。我這幾天看了簡歷，發現兩位來自美國的練習生，或許……我會偏心一點、一點點。」說到一點點時，她還俏皮地用手指比出一點點的手勢，逗得金泰妍失笑。

開著車的經紀人看她倆氣氛稍微活絡後，也暗自鬆下口氣。

就在她倆滿懷期待的同時，在SM的練習生們也同樣滿懷期待地聚集在練習室中等待著新導師的初見面。參與這次企劃的人都是有一定實力和練習資歷的練習生，李秀滿原先用意傾向於經驗交流，但其實他也想知道試試這樣企劃會為公司帶來什麼樣的火花。

是時候創新，也是時候讓該回歸本位的人，試圖回歸本位。

三人與練習生相見歡後就直接進入今天的初次考核，由指導老師為主考核官，三人為副考核官，四人對各練習生進行評價跟發展評估。直至夜深，初次考核終於結束，所有的練習生也紛紛拖著疲倦跟渾身被評價的瘡痍離開公司，留下開完評議會的泰蒂徐三人也緩緩步出了會議室。

「有幾個實力不錯，但可惜似乎還少了一點。小賢吶，妳覺得呢？」Tiffany問起身邊的徐賢，只見徐賢也微微嘟起嘴說起自己的感覺。「帕尼歐尼，我也跟妳一樣覺得好像缺了什麼……可能是他們還是有些不自信吧。」聽到不自信字眼的Tiffany極度認同地點頭，每個都有實力卻就差了一點堅定。

「DaeDae，那妳覺得呢？」

走在後方被點名的人抬起頭，有些困擾地說：「比起不自信，我覺得是他們現在根本就不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麼，或者說，因為長時間的練習生涯讓他們已經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了。」

金泰妍邊說邊從兩人中間穿過，猶如在一片霧濛濛的迷霧中，突破盲點。

她沒有回頭自顧自地走在前頭：「這不是跟我們當初一樣嗎？我們當初也因為漫長的練習生涯，變得不自信、迷惘甚至開始懷疑自己，不過說起來，我也覺得她們的渴望，不夠強烈。但慶幸──」

金泰妍突然停下腳步連話也止住，讓跟著的兩人十分納悶。同時，前方的人卻突然側過頭望向某處，讓徐賢和Tiffany也不自覺順著那方向望去。可望向那邊時卻什麼也沒看到，金泰妍這詭異的舉動讓她們感覺有些毛骨悚然……

「泰妍歐尼，妳、妳在看什麼啊？」才剛說完金泰妍就比了噓的動作，然後不發一語地往她看的地方走去。後頭的兩人看她這樣，雖然覺得害怕，但還是硬著頭皮跟上。

走到一半，跟在身後的兩人終於明白，她不是看到什麼，而是聽到什麼。

音樂聲……還有……歌聲……

而且歌聲，不只有一人。

金泰妍站在門口，望著練習室中央那兩個背靠背的小身影，眼前重疊出另外兩個小身影。

她凝望著眼前那兩個人，其中一個她知道……是那個從九千人脫穎而出的練習生，只是另外一個依稀記得是考核時，唱功中規中矩沒有太多出色表現的練習生。

可現在，這評論中等的孩子卻唱得更好。

不，不應該說更好，應該說她把歌的情緒掌握得非常好，然後藉由精確的理解去找出最適合的搭配方式，再去配合跟輔助技術純熟感情卻不熟練的練習生調節投入歌的情緒。

金泰妍終於明白，為什麼在考核時一直覺得那練習生沒有達到她所預期的驚艷。

「妳今天唱泰妍前輩的歌，有得到她的稱讚嗎？」聽到自己名字的金泰妍怕驚嚇到她們，默默靠回門旁偷聽。隨後跟上的兩人也被她示意不要出聲，似乎對於這兩個練習生這麼晚還留在公司充滿了好奇。

只見那被詢問的練習生，用著溫暖的嗓音回說：「沒有……看來，泰妍前輩也聽出來我的弱點了。」發問的女生聽到答案不禁噗哧地笑出聲，隨即仰頭玩鬧地撞了身後人說：「論技巧我敢說沒練習生可以贏妳，但論投入感情妳就像根木頭一樣，如果被向來讚許唱歌時感情豐沛的泰妍前輩聽出來，我也不意外。」

「泰妍吶，妳唱歌時明明是充滿感情的，怎麼回到現實妳卻像根木頭吶～」

那清甜的聲音在自己耳邊夾雜響起，最近這種回憶，越來越頻繁。

「我說妳，就知道調侃我，看來──嗯？泰、泰妍前輩！」一聲驚呼將金泰妍拉回現實，她一回神就看到兩個驚慌的小傢伙快速地站起身畢恭畢敬地對著自己鞠躬，眼看自己被發現，索性也不掩藏直接走進了練習室。

當然，徐賢跟Tiffany對於金泰妍這難得的舉動也好奇地跟上。

「Tiffany前輩跟徐賢前輩？妳們好，怎麼這麼晚……」顯然，那兩個練習生對於三位大前輩突然出現顯得無比慌張，彷彿做錯事情般地杵在原地。

金泰妍走到她們面前長驅直入道：「妳剛剛有些發聲位置錯了，氣息也需要調整，但理解歌的感情正確、深入值得讚賞；而妳，技術可圈可點甚至十分出色，但唯一缺的就是她跟妳提醒的，感情。補充一點，技巧是妳的強項，突出強項是正確的選擇，但沒有人會想聽一首只有技巧沒有感情的歌。」

接受到金泰妍評論的兩人猶如遭受打擊，紛紛沮喪地低下頭。

「但妳們兩個意外相輔相成，補足彼此的缺點，然後，一起出道吧。」

這句話讓兩個孩子的眼眸重新燃起熾熱的冀望，金泰妍勾起笑意又說：「過度練習不會帶來太多成效的，這麼晚妳們也該回家了。」說完她便轉身離去，Tiffany跟徐賢也給予兩位努力的練習生簡短的鼓勵跟打氣後，快速地跟上金泰妍。

就在三人要走出門不久，兩個小小身影就追出門口在後頭喊著。

「泰妍前輩！我會努力得到您的認可，我們兩個也會努力出道的！謝謝！」

金泰妍沒有回頭只是微微側過身說：「應該是我謝謝妳們才對。」

沒頭沒尾的話像是留給了那兩個一頭霧水的練習生一個不解之謎，但了解金泰妍的徐賢跟Tiffany卻早就猜出她口中的道謝。嚴格來說，她們也不是猜到，而是當她們看到金泰妍看著練習生的眼神時，就已經了然於心。

金泰妍的生活無時無刻都會想起鄭秀妍，越想避之不談，越是隨處可及。

或許，這並不是一件壞事，但她們也無法肯定這會是一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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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誕節快樂＆海洋生日快樂！

雖然有點晚，但有總比沒有好？因為真的抽不出時間寫額外的聖誕文，就請大家多擔待一下了。今天原本要連續更兩篇，但因為阿諾我龜毛的關係，所以Ch.60還在修，就先放上這篇了。因為Ch.60新增了許多內容，所以有點爆字數，校稿起來也格外困難，或許可以爭取看看跨年發，或者哪個良辰吉時發吧？不過最近因為身體因素所以寫文的事情跟生活許多方面都耽擱很多，回覆留言的速度也會減慢，就請大家多多包涵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