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losed】腰間一壺酒

經歷了短暫又難得相聚之後，所有人的生活又重新歸於忙碌。

在BLANC＆ECLARE的辦公大樓，則不如少女時代一樣有喘息跟相聚的空間。如同一般商業型態的公司，在平凡的上班日除了忙碌就還是只有忙碌，或許是最近又接了幾個案子，讓整間公司上上下下都忙進忙出，甚至忙到天昏地暗。

此時，大門走來腳步匆忙的黑色身影，身後還跟著一個小秘書有條不紊地報告著前頭人吩咐的事情進度。前頭戴著墨鏡的人則專心聽著，不發一語，她走在長廊上與她相遇的人都被她氣場震懾，紛紛退開些許距離打招呼。

「總裁好。」「總裁早。」

昨日剛回國的總裁正心無旁騖地聽著報告的要點，礙於她實在沒有時間分心，所以都只是禮貌性點頭，隨即閃電般地搭上了電梯。在電梯裡身旁那年輕的秘書還是不停歇地說著，那總裁按了按太陽穴後，將自己秘書那滔滔不絕的報告給打斷。

「讓我趁著搭電梯的時間休息，妳也喘口氣。還有妳黑眼圈很深，昨晚又沒睡好？」溫柔的口吻讓秘書一愣，她望著那比自己高出一顆頭的身影，唯唯諾諾地回答：「對不起、對不起，總裁我……」一身正裝的她沒有責怪，只是輕聲說：「我沒怪妳，妳到目前為止都做得很好。只是這份工作壓力很大，所以我希望妳要想清楚，在我身邊當秘書不是件容易的事。」

她的口氣很溫柔，蘊含幾分的魄力，可就是因為這樣使人著迷的魄力，讓她現任的秘書自告奮勇想要在她身邊工作。原本她的秘書只是BLANC＆ECLARE旗下的一般員工，但那時的她十分崇拜眼前的總裁，甚至羨慕著能跟總裁共事的人，直到上個月，她聽到總裁把自己的秘書借調到別國後，她才鼓起勇氣毛遂自薦。

沒想到，這一試真的讓她美夢成真。

不過她的美夢在許多人看來是個惡夢，畢竟在全公司的人眼裡，他們的總裁是在商場上令人聞風喪膽的可怕人物。但直到她待在總裁的身邊時才發現，原來這個看似冷酷無情，作事風格驃悍冷靜的商業狂人，其實對身旁的人是非常非常溫柔細心的。

「智恩？」

聽到自己名字的人呆萌地回：「是！總裁？」只見那總裁勾起淺淺的笑意，將手放在她的頭輕拍：「妳還來不及熟悉業務，就剛好遇上幾個案子，等案子處理完就不會這麼累了。妳要加油，我很看好妳。」

得到稱讚的李智恩如同得到偶像的親筆簽名一樣，忍不住喜悅就在電梯裡雀躍地蹦蹦跳跳的，目睹這一切的人看著如此像小孩的祕書，也不由得失笑。她看著即將抵達的樓層，無奈地按住自己秘書說：「冷靜，該繼續忙了。」那小秘書冷靜後，也閃著堅毅的眼神快速地點頭，拿起手中的平板電腦繼續報告。

開門後，兩人一路直奔總裁辦公室，在她們快走到辦公室時，李智恩也把該交待的事情報告得差不多了。可就在要打開辦公室的門那刻，李智恩卻突然想起今早接到的電話，急忙想開口補充卻不及她總裁開門的速度。

「總裁！那個今天早上──」

「早安，Anastasia。」

剛踏進門的人轉頭看向會客的沙發區，盯著那叫出自己名字又突然出現在自己辦公室的人，微微蹙眉，眼神閃現一絲憂慮後，恢復平靜。

還站在門外的李智恩沒注意到氣氛莫名地凝滯，從門跟她家總裁之間的縫隙鑽出，好奇探頭看著沙發上那笑容文儒的人。沒想到不看還好，一看整個慌了手腳，再三確認後她才指著人驚呼：「總、總裁！少、少女時代、泰！泰、泰妍！」同時那喜怒不形於色的總裁，終於有了反應，敏捷地將那呆傻的秘書拉進辦公室後，將門鎖上。

Anastasia不發一語地將西裝外套脫下走去辦公桌，似乎對金泰妍出現在這一點都不覺得意外。金泰妍看了眼那似乎是被自己嚇傻呆在原地的秘書言：「我還在想妳秘書的聲音怎麼變了，原來，是妳換了一個祕書。」

將外套披好的人摘下墨鏡看了一眼那幾近魂飛魄散的秘書，隨口解釋：「上個月，紐約那邊需要人，我暫時找不到別的人選只能先把自己的秘書借調去那邊幫忙，所以就換了一個新秘書。」李智恩聽著兩人的對話，腦中又經歷了一場風暴，再度驚呼：「總、總裁？妳、妳跟泰、泰妍小姐認識？」

李智恩的腦袋一陣昏熱，原來早上打電話的人是鼎鼎大名的金泰妍，怪不得她覺得聲音如此熟悉，曾在哪裡聽過，沒想到！還真是沒想到啊！

「是認識，但談不上什麼莫逆之交，比較像是同病相憐的朋友。」聽到同病相憐的形容，金泰妍眸光深沉不少，嘴角的弧度也染上淺淡的灰暗。

李智恩愣了幾秒後小跑步到金泰妍的身邊，金泰妍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得往後挪動了幾許，Anastasia看到這情況猜到七八分，趁金泰妍還被嚇死前，快步走了過去。

李智恩帶著熾熱跟崇拜的目光注視金泰妍，從口袋抽出手機翻到背面說：「那個！那個我很喜歡妳！我喜歡妳好久了，可不可咦邪──」話還沒說完，她就被人拎起。

「人家是客人，有點禮貌。還有，客人來，妳是不是應該做點什麼？」李智恩知道Anastasia的意思，沮喪地將手機收好：「是，對不起……我現在去。」金泰妍見她這麼失望，安了安差點被嚇飛的魂後說：「手機一般筆簽不上去，所以得麻煩妳等等拿簽字筆，可以嗎？」

原本垂頭喪氣的李智恩，聽到這句話瞬間振奮，笑臉盈盈地點頭後，就帶著小女生的步伐跑出去。

Anastasia扶額回望金泰妍，還沒開始進入正題就注意到她那明顯不同的髮色無奈道：「不是已經勸過妳好幾次，要把頭髮染染嗎？才幾歲的人，竟然有這麼多白髮。」金泰妍淺笑，看向身旁那反射自己身影的玻璃。

「染了大概又會再白，就算了吧……反正我近幾年已經很少出現在大眾面前，SONE看到時也覺得是挑染的造型很好看，索性就不染了。」金泰妍低頭帶笑，這算是另類的因禍得福吧？

她回憶起自己一夜白了好幾處的頭髮，除了嚇壞Tiffany外，更嚇壞了少女時代所有成員和父母，更讓所有知情的人十分震驚。

突然的異狀讓她被架去看醫生，非自願性地做了全身健康檢查，而檢查出來的結果，雖說不是十分的健康，但身體的各項數據都在正常範圍內。當時成員們在診間裡七嘴八舌地圍著醫生著急地詢問原因，醫生也只是無可奈何地說金泰妍的白髮既然不是身體因素造成，那極有可能是因為壓力過大或傷心過度等等心理因素造成的。

醫生給出的理由彷彿是別無二選的最佳答案，讓她們瞬間靜默接受。

而金泰妍身為當事人，看著自己突生的白髮時和聽到醫生的診斷時，內心沒有太大的起伏跟意外，只有平靜的淺淡一笑。

「我可沒有想過把東西交給妳後，會讓妳變成這樣。」

Anastasia的口氣夾帶遺憾跟自責，她在商場上走踏多年，從未遇上什麼難關，就算有也是逢凶化吉的解掉。但自從遇上金泰妍跟那逃走的女人之後，這兩人就像是命中註定要堵死她的兩道牆，屢戰，屢敗。

她坐到金泰妍的身邊後接下話：「話說，要不是妳已經跟SM續約，妳這麼自然地進出我辦公室，我還真以為妳是我公司的人。」金泰妍望向她桌上寫著代理總裁的名牌，陷入無法脫離的回憶中。漸漸地，臉上連日來的那抹溫和弧度，在這充滿某人氣息的空間中，瞬間被拋棄在某個的黑暗荒野裡。

金泰妍抿了抿唇：「我也沒想過會變成這樣，在她還是總裁時，我從未進過這間公司，沒有看過她努力建立的事業。沒想到等我來到這裡，坐在她的辦公室靜靜望著她因為喜歡而奮鬥出來的所有一切時，她卻不在了。」

「好像就是這樣，我跟她從來，只有錯過。」金泰妍一字一句裊繞著令人無法喘息的憂愁，可本人卻像是早已習慣融入在這憂愁當中，猶如那抹深藍，本就纏繞在她身上共生共存。

Anastasia靠上沙發疲倦地問出她也想逃避的問題：「妳還沒問，妳來這最想要問的問題。」沉默良久，金泰妍卻始終沒有發出半點聲音，這讓Anastasia納悶地望向她，卻從側邊看見她嘴角那不知起因的淺笑。

「妳──」

「叩叩叩！」

「請進。」李智恩一進門，原本很開心地想要簽名，但再怎麼遲鈍的她，也看得出來兩人表情不太對勁，氣氛也十分凝重。她直覺不妙，放下泡好的咖啡跟餅乾要離開時，卻聽見身後傳來溫柔的挽留聲。

「妳還沒給我筆跟手機呢。」李智恩腦筋一片空白地點頭，手忙腳亂將東西遞給了金泰妍。「您、您慢慢簽，那我先出去等。」這時，金泰妍又帶起淺笑，伸出了手止住她離去的步伐。

「名字？」小秘書怯懦地看了自家總裁一眼，Anastasia也點頭允諾。「智恩，李智恩。」她邊念邊在金泰妍的手心寫下自己的名字，金泰妍也再三確認之後，李智恩才退出了兩人的靜默。

金泰妍卻始終沒有回答Anastasia問題，自顧自地開筆翻過手機落筆。

「妳為什麼不問我這次去佛羅倫斯，有沒有秀妍的消息？」

聽到許久未聽見的人名後，金泰妍準備要簽名的手一滯，再也無法下筆，眼眶也瞬間紅潤，她咽下了濃郁到她自己都快無法負荷的疼痛後開口：「Anastasia……如果妳有好消息的話，就不會剛剛在看到我的瞬間，表情這麼猶豫。」

金泰妍抬起頭，用沒有任何悲喜的雙眼望著Anastasia，淺笑道。

「從妳踏入這間辦公室開始，我就知道，妳又沒有遇到她了。而我……」

「而我，何必問起早已知道答案的問題呢？」

Anastasia注視著金泰妍，眼神中不是驚訝，而是心疼。而金泰妍也只是苦澀地接受著她對自己的心疼後，低下頭將剛剛答應人家的事情，重新做完。

金泰妍如蝴蝶飛舞般的簽名印在了手機上，等到那最後一筆完成，她的表情一沉，緊閉著雙眼強忍住思念成河的淚水和那宛若刀絞的痛楚。

她睜開眼，開口說著她又一次落空的奢望。

「我也很希望，妳回來時，身邊可以多了一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