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losed】腰間一壺酒

疼痛感十足，嘴裡的血腥味遲遲沒有散去，她緩解幾分痛覺後才睜開那明亮的雙眸。

「我在會場上看到西卡助理慌忙地跑回休息室，我猜發生了什麼事，之後我藉故去了廁所，沒想到才剛到B&E休息室，就看到一群人從她休息室走出來。」金泰妍用手胡亂擦拭嘴角的血跡，臉頰上熱辣辣的感覺始終沒有消退。

金泰妍用大拇指輕撫嘴角後靠上旁邊的牆壁休息，望著林允兒。

「沒想到我跟去後門，才發現妳的身影也在裡面，而且還抱著昏迷的她。」林允兒有些著急想要解釋，卻看到金泰妍用著不同一般的嚴肅和哀傷，凝視自己。「允兒……她怎麼了嗎？」說得溫柔又輕綿，猶如傾注全世界的關愛在這問句之中，林允兒出神地望著。

她曾經看過金泰妍露出這樣的表情。那次，是鄭秀妍舞台劇昏倒的那天。

林允兒苦笑也跟上身旁的牆壁，眼見金泰妍已經知道的她只好坦白：「我不知道，西卡歐尼還沒出來。」她瞥著身旁人挑眉地問著：「為什麼要躲在這裡不進去？」堂堂的少女時代隊長竟然躲在醫院的樓梯間，光想像就覺得好笑。

金泰妍低頭微笑後，無奈言：「秀晶一直怪我當初沒保護好她姊，到現在看我的眼神從沒和善過，妳覺得她還會讓我去看西卡嗎？上次到醫院沒多久就把我轟出去了說……」

林允兒聽著也明白，忽然想起出來的目地後問：「泰妍歐尼，妳身上有沒有帶點錢？」金泰妍想了想，剛剛換下衣服時順手拿了外套，她記得外套裡面好像還有一些錢……摸了摸，還真的被她摸出來。她一攤開手，零錢就被拿走。

林允兒左顧右盼地走出去，在販賣機前面點了飲料後，走回來給了金泰妍一瓶。「抱歉，剛剛匆忙的很，身上沒帶錢。連衣服都被西卡歐尼拿走了……」她傻傻地笑著，感覺自己現在很像流浪漢。金泰妍端詳她身上那L分醫院的外套，從衣領空隙看過去，好像真的沒有什麼衣物。

林允兒看見她疑惑的表情，緩緩地解釋：「西卡歐尼昏倒時，手緊抓著我的衣服不放，醫護人員覺得不方便，我索性脫了下來，方便別人照顧她。」林允兒喝了口水後，有些憂傷地說：「而且她昏倒時還喊了你的名字，說痛。不對，她是喊著Taenggu……說痛。」金泰妍原本要到嘴邊的飲料，聽到這句話頓了一下才緩緩地喝著。

金泰妍出神地思考著允兒的話，鄭秀妍從來不會輕易說痛，而且還喊了自己的暱稱，說痛。那她一定很痛，一定很痛……突然外頭傳來秀晶的聲音，小聲喊著林允兒的名字，林允兒怕被發現，轉身就離開樓梯間，而金泰妍也趕忙躲到了另外一個樓層。

「秀晶，怎麼了？」鄭秀晶望著她那一身不搭嘎的醫護人員衣服說：「姊沒事了，被送到那間病房。可以……可以麻煩妳照顧她一下嗎？我去跟醫生討論一些事情，順便在附近幫妳買點衣服，妳衣服被扯成那樣也不能穿了。」林允兒看了一眼那病房，靈機一動。

「秀晶啊，可以買點東西給我吃嗎……有點餓了。」林允兒撒嬌著，鄭秀晶望著她猶豫，想想今天姊姊把人家衣服給扯壞了，應該也得補償。「好，那妳可能要等等我，我不會這麼快回來。我姊姊就麻煩妳了，我先去找醫生。」林允兒微笑點頭，目送著鄭秀晶離開。

等到鄭秀晶離去之後，林允兒站在病房門口遲遲沒有進去，直到一個身影出現在她身後，她才出聲說：「泰妍歐尼，進去吧。」金泰妍壓低帽子輕問：「妳不進去？」林允兒笑了笑，那抹微笑有種不明的疼痛，但又伴隨著理解。

「泰妍歐尼，我知道西卡歐尼要的是什麼。」林允兒說得很輕，金泰妍聽得卻很重。她一直都不知道林允兒在想些什麼，眼前這個人都自稱著是鄭秀妍的守護者，從以前到現在從未變過。

難道，林允兒真的沒有一點不一樣的想法嗎？

「允兒我……」林允兒轉頭露出小小的白牙說：「我要去把風了喔！記得別講太久，不然會連我一起被趕走～」林允兒說完後就戴上帽子頭也不回地離開，只剩下那愣住的泰妍與那病房相對。

金泰妍微微顫抖地握上門把，喀的一聲，病房的門就打開了。

金泰妍腳步很輕，遲疑又擔心地踏著步伐，深怕打擾到在病房內的人。一步又一步，或許這是她這幾年來最接近鄭秀妍的一次，她的心跳跳得十分不規律跟病房那規律的儀器聲，形成強烈地的對比。她步步為營，而步步為營的原因則是……

鄭秀妍。

金泰妍愣在鄭秀妍的床前，淚水不由分說地模糊她的雙眼。她沒有放聲大哭，只是更加小心地走到鄭秀妍的床邊，走到自己曾經以為永遠無法到達的距離。金泰妍緊抿雙唇，勾起嘴角苦澀的笑，心疼地望著她，望著那沉睡中的天使，望著那自己心愛的人。

床頭微弱的燈光照著她蒼白的容顏，金泰妍望著那原本不該在她清秀臉龐的輸氧導管和那束縛著她的醫療器材，聽著她身旁吵雜的儀器如何平息著她身上的疼痛。金泰妍心疼她那瘦弱的身軀，在偌大的病床上，是多麼微小地佔據著一方之地。

金泰妍，望著這個自己曾答應說要好好保護的女人，狠狠地譴責自己。

接著，乾啞的聲音溫柔地、溫柔地迴盪著這空蕩靜謐的病房。

「秀妍吶，抱歉……妳的Taenggu來晚了……」

雙痕淚蘊含著懊悔、自責、寵溺，遺落在她牽起的手背上。金泰妍的苦痛、金泰妍的脆弱、金泰妍所有為了鄭秀妍的柔情，都只能在鄭秀妍望不見、聽不見、觸不著的時候傾訴。

她傾訴著，少女時代隊長金泰妍無法表達的深情。

現在她不是舞台上散發光芒的金泰妍，就只是……屬於鄭秀妍的Taenggu。

金泰妍流著淚，點綴著她那勉強的笑容，不熟練地攀上那不知道多久沒握過的手後，輕柔引著她的手靠上自己的臉頰，凝視著那沉睡的人。

「妳聽到了嗎？我來了，妳的Taenggu來了」

「秀妍吶……對不起、對不起……還痛嗎？沒事的，我來了，就不會痛了……」金泰妍聲淚俱下的說著，她只敢在這種時候，訴說自己的情感。她終於撐不住了，再怎麼堅毅，始終抵不過痛苦的無情襲擊。

病床的人也有動靜，緊鎖眉頭，不知是心疼還是不舒服。金泰妍看著鄭秀妍那緊鎖的眉心輕輕地撫了上去，心疼地舒展她的不適溫柔說：「沒事了，沒事了。Taenggu在這……不痛不痛，我在這裡……」

或許鄭秀妍真的有感覺到，就在金泰妍輕柔地撫上眉心不久後，緩緩地舒展了眉頭，方才盤踞在她臉上的疼痛轉瞬消失得無影無蹤。金泰妍望著那恢復平靜的睡臉，稍稍地放了下心，然後就靜靜地坐著凝視她。

金泰妍順著她紊亂的碎髮，撫上她蒼白冰冷的臉想起了一些事情。她想起當練習生時第一次見到鄭秀妍的情景、想起第一次一起看初雪的表演舞台、想起兩人第一次練合音的青春年少，一段又一段刻骨又銘心。

只是沒想到後來登上了世界顛峰的她們，要付出的代價卻是這麼的大。更可惜的是，後來又發生了這麼多事情……

金泰妍退去那華麗的驕傲跟自尊，沉淪在她的魅力之下。她其實很想鄭秀妍，這兩年來，她一直都在倒數，倒數著十年之約的諾言。時間一到，金泰妍會做回屬於鄭秀妍的Taenggu，不屬於SM也不是那個屬於全世界的金泰妍。

「秀妍吶，怎麼不好好照顧自己呢？啊……是Taenggu不對，是Taenggu忘記好好照顧我們秀妍了……是我錯了，但可不可以不要這樣懲罰Taenggu呢？」

沒有任何的回應，鄭秀妍依舊安詳地睡著，金泰妍也只能鼻酸地握著她的手。她此刻什麼都不求，只希望鄭秀妍能夠好起來……好起來就好……

「泰妍歐尼，該走了！秀晶要回來了！」

突然間林允兒衝了進來，二話不說就帶走金泰妍，而金泰妍在離開的同時，頻頻回頭眷戀著鄭秀妍，萬般不甘心地被拉著離開了病房。

而在她們紛亂的腳步當中，一聲虛弱的輕喃，隱遁在其中。

「Taengg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