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losed】腰間一壺酒

林允兒先是把金泰妍帶到沒人的病房，但金泰妍似乎還想回去看看鄭秀妍，允兒迫於無奈只好小聲勸說：「泰妍歐尼，妳聽我說，妳先回去好嗎？剛剛帕尼歐尼打電話給我，問我有沒有看見妳，說經紀人歐巴和整個公司都在找妳。我知道妳很擔心西卡歐尼的情況，可是答應我，先回去報個平安，別讓大家擔心好嗎？」

金泰妍望著林允兒，劇烈晃動著眼神後，就默默地妥協答應。

兩人達成了協議，金泰妍會先回宿舍解釋今天為何消失，而林允兒則在這裡照顧鄭秀妍，一有任何情況就會打電話給她。林允兒眼見金泰妍的情緒有些緩和，差不多也要回到病房等著鄭秀晶的回來，轉身就要離開時卻聽見泰妍說。

「允兒，幫我照顧好她。」這個乾啞的哭腔，真的是那個被譽為靈魂主唱的金泰妍嗎……林允兒苦笑也一如往常的調皮緩和著：「我可是西卡歐尼的守護者呢……泰妍歐尼，可別小看我。」接著就輕輕帶上門離開，留下金泰妍一個人。

而金泰妍冷靜之後走到病房內的洗手間，用水洗去自己臉上殘留的淚痕，試圖讓自己的臉色好些。她看著鏡子裡面的自己，不由得覺得可笑。「金泰妍吶金泰妍，妳真的是一個膽小鬼。真是一個沒用的人，竟然保護不了她……竟然不敢開口說愛她……恭喜啊！妳擁有了一切，可妳卻失去了她。」

後來金泰妍已經不記得自己怎麼離開醫院的，不記得是怎麼把眼神從那間病房拉回的。她只記得她一直走，用著身上僅剩的零錢換了一班又一班的公車，不知不覺來到漢江。就算外套裡的手機還在吵雜的運作，她也絲毫不在意。因為她在意的人，目前在躺在病床上受盡折磨，而她卻什麼都不能做。

「我做得到！我一定做得到的！」

金泰妍從那灰暗的過往回憶中浮現一個人的身影，魂牽夢縈多年，她做到了帶領少時站上韓國第一女子天團的地位，可她卻發現自己卻遺落了另外一個夢想。而如今她做不到的承諾，看是要在這黑漆又無邊的漢江中，沉沒了。

不知道自己在漢江到底坐了多久的她，被一陣呼嘯的冷風喚醒，拉回了她的意識。金泰妍終於注意到自己外套口袋那吵雜震動的手機，這才失魂落魄地接起電話開口︰「帕尼，我在漢江。」

Tiffany二話不說就衝去漢江載了金泰妍回來，一路上兩個人都沒說話，她看著金泰妍那不成人形的憔悴和嘴角的傷口，她不敢問、也不知道怎麼問。就算她倆一起回到宿舍，大家也是一臉擔心地望著走進來的金泰妍，一樣不敢問，也不知道該怎麼問。

金泰妍毫無靈魂地環視著她們，李順圭擔心地走上前拍拍金泰妍的肩膀，輕聲問：「泰妍吶……妳還好嗎？」眼前的人緩緩地轉過頭，如同活死人一般機械式運作，什麼都沒說地勾起一抹痛苦又自嘲的笑容後，就昏在李順圭的身上。

那夜，林允兒接到電話才知道金泰妍發了燒；那夜，大家輪流照顧著那發著高燒的金泰妍；那夜，不只鄭秀妍不好過，金泰妍也不好過，誰都不好過。

而金泰妍燒退的隔天，她醒來就催促林允兒去L分醫院看看鄭秀妍醒了沒，林允兒拗不過她，只好答應。於是林允兒就帶著許多豐盛的食物準備去探望鄭秀妍，她在搭電梯時不免有些緊張，深怕又會被鄭秀妍拒絕於千里之外。

正當林允兒揣著不安的心情打開病房門的瞬間，她馬上就感覺到不對勁。病房裡頭的燈光全暗，而且也沒有任何儀器運作的聲音。她趕忙地走去病床一看，鄭秀妍已經不在床上，那床鋪被整理得很乾淨，就像是沒有人住過般無痕。

林允兒愣在原地，鄭秀妍出院了？

急忙拿出電話，搜尋著那久未播出的號碼焦慮地播出。播通聲響起，好險還可以通，但那個人是不是會接又是另外一個問題……

「允兒前輩？」鄭秀晶的聲音從手機傳出，林允兒毫不猶豫就開口問著：「秀晶，妳姊呢？」此話一問出，另外一頭的人明顯沉默，似乎沒有想要繼續答下去的意願。林允兒有些急了，繼續追問：「秀晶，妳姊為什麼不在醫院？難道她出院了嗎？如果出院的話，我可以去……」

「不可以。」鄭秀晶平靜又殘忍地回答，如同澆了一桶冷水在林允兒的頭上，而林允兒站在那空蕩的房間中，彷彿又重回到當初她站在宿舍那間空無一物的房間，站在那間空蕩蕩卻屬於鄭秀妍房間的那時。

恐慌交雜心痛，狂暴地肆虐著林允兒的理智。

她感覺自己又再一次經歷鄭秀妍從自己眼前離去的畫面，讓她沉痛又慌張地說：「秀晶，我要見西卡歐尼……我可以不問她的病情，但我要見到她安好！」

但可惜的是，電話那頭的人依舊冷冷的說。

「但我想姊不會想見妳的。」林允兒被這句話死死地打進地獄，那個最疼她的西卡歐尼，竟然會不想見到她？林允兒握緊手機苦笑著，左胸口彷彿被狠狠地刺進了一刀。

鄭秀晶感覺得到她的失望，放輕了口氣說：「允兒前輩，我那天答應不趕妳出醫院，我做到了。可是請妳體諒我當妹妹的心情，我姊在妳們身邊受到這麼多傷害，我不願意也不想要再讓她受到任何傷痛了。所以……可以請妳，放過她嗎？」

林允兒不知道何時，兩行淚水就已經默默地落下。她知道勉強不來後就哽噎地回著：「好，我不逼她。但秀晶可不可以幫我傳話給西卡歐尼？說允兒會等她，只要她願意見我，就隨時打電話給我，好嗎？」鄭秀晶走到定位，望著眼前的房門，有些心疼卻無可奈何。

「還有請幫我好好照顧她。」不等鄭秀晶回話，林允兒就逕自掛掉電話，接著像個被拋棄的小孩般呆坐在病床上。她環視這間空蕩蕩的病房，卻始終望不見她想要看見的身影。她拿起袋子裡的紫菜包飯，傻傻地吃著，而裡頭的料中……沒有小黃瓜。

但那個不愛小黃瓜的人，現在卻不願意跟自己一起共享了。

掛掉的電話鄭秀晶站在病房前，剛剛練習時接到Anastasia的電話，說她醒了，而情況就跟她們所想的一樣，鄭秀晶確認後就急忙地趕到這裡。忽然間她的呼吸也開始緊促，她想起了之前姊姊跟自己聊天的畫面。

「秀晶啊你看！一個歌手因為聲帶受傷沒辦法唱歌了耶……這要是我啊！一定會沒辦法接受。」

轉開門把，勉力掛起不想讓鄭秀妍擔心的微笑往病房內走去。

「秀晶啊……妳知道當一個好的歌手，什麼能力是最重要的嗎？」

鄭秀晶一進門就看見陽光灑落在病床上望向窗外坐著的人。

雖然那人看起來十分虛弱，身形也纖細得彷彿快消失般，但不得不說那道光襯著她身穿白色病服的模樣，沉靜的氣息和清秀的側顏猶如一個不小心遺落在人間的天使，潔淨又不凡。

「第一：當然要有好且健康的嗓子；第二──」

坐在病床上的人似乎沒有意識到鄭秀晶的到來，還是凝望著窗外的風景。現在正好是初秋，外頭楓紅的景色吸引著她的目光，但奇怪的是她卻連關門、走路的聲響都沒有在乎，依舊用著她那如同初生嬰孩般透徹的眼神，凝視著大地。

「第二……就是耳朵啊！因為要有好的聽力，才能敏銳地察覺出這首歌要告訴你的情感、故事。聽著那跌宕起伏的樂曲，專注地唱著，不知不覺就會唱出感動人的歌曲了喔！」

鄭秀晶走到鄭秀妍的病床前，或許是晃動的光影，或許是一種感覺，病床上的人終於把眼神收回了現實，轉頭看向鄭秀晶溫柔地笑著。而鄭秀晶也只是回以一個堅強的微笑，看著自己姊姊那精緻卻毫無朝氣的面容。

「秀晶啊……原來……歌手最痛苦的事情，不是聲帶受傷唱不出聲音。」

鄭秀妍拿起旁邊床頭櫃的東西，低頭開始寫著。而當鄭秀妍拿起手上的東西，映入鄭秀晶的眼簾的瞬間，鄭秀晶嘴角的弧度凝滯，心疼地凝視著鄭秀妍那清透無暇的雙眸。

鄭秀晶望著姊姊那釋然的淡笑，眼眶一紅……

只見那清秀的字跡映在小白板上，殘酷地訴說鄭秀妍無法重回少時的原因。

「秀晶，我又聽不見了呢。」

「最痛苦的是，妳明明知道自己還有能力唱歌，卻只能被迫接受自己完全不能唱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