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losed】腰間一壺酒

那抹黑色身影居高臨下俯視著跌落在地的人，她挾帶著滾燙的憤怒，不同於方才Anastasia那種克制的憤怒，是全然的外放和不諒解，直直地逼著地上的人。鄭秀晶的不滿，彷彿想要把眼前那失魂落魄的人粉身碎骨般強烈。

雖然她來晚了一步沒有幫到什麼忙，但是看著自己姊姊進屋的背影和眼前人痛苦的模樣，就知道這事情已經有了簡單平安的落幕。但鄭秀晶覺得並不夠……金泰妍嚐到的痛苦，絕對不及當時鄭秀妍所受痛苦的千分之一，更遑論這兩年來她姊獨自一人所承受的痛苦呢。

她不會容許，任何一個人再來侵犯自己的姊姊，決不容許。

「前輩，痛嗎？」鄭秀晶勾起戲謔又心疼的微笑瞅向金泰妍。她並不是心疼金泰妍，她笑中的心疼是給鄭秀妍的，而她戲謔的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少女時代隊長，如今卻是如此狼狽地跪在自家門口，一身的驕傲宛如被狠狠剝去。

金泰妍望著月光下的鄭秀晶，她喉嚨中的苦澀和左胸口的沉痛讓她無法再開口反駁著什麼，但她知道，她很痛也明白鄭秀晶在講什麼。

忽然她的身子被一股力量拉著強迫著站起身，她無力地踉蹌幾步站穩後跟隨著她手上的力道，無力反抗。「秀晶……」衣上那牽引的力道，不舒適地讓她只能吐出她的名字。

鄭秀晶雙手抓住眼前人的外套，強迫她聽清楚自己在說什麼。「我問妳，痛嗎？金泰妍前輩。」金泰妍不知道怎麼回答這個問題，那漆黑深邃的眼眸中沒有任何一絲靈魂，她只能緩緩地低下頭，任憑鄭秀晶抓著自己，沒有抵抗也沒有回話。

鄭秀晶望著她，想起姊姊當初被退團的模樣、想起她痛苦落淚的模樣、想著所有所有的一切，不自覺地加重手上的力道，而她的聲音也越來越僵硬，眼神也更加銳利，怒氣也越發不可遏止。

「我問妳，來這裡做什麼……我姊早就跟妳們沒有任何關係了！為什麼，為什麼還要來這裡打擾她！難道當初妳們給她的傷害還不夠嗎？」鄭秀晶幾乎是咬牙切齒才能把這句話吐出來，眼前這個人可是給了鄭秀妍承諾，卻又毀掉她夢想的人吶！

要她怎能不恨？怎能……

金泰妍依舊低著頭，勉強恢復了一點意識，慢慢地開口：「我只是想要見見她而已……」聽見這句話的鄭秀晶拉著金泰妍往自己更靠近了一步。「金泰妍前輩，妳在說笑嗎？現在妳出現在她面前，只要出現一次我姊的心就痛一次；出現一次，我姊就會被勾起那段不堪回首的記憶。妳敢說，妳沒有傷害她嗎？」

金泰妍此時就像個沒有靈魂的牽線木偶，她真的沒有力氣回答鄭秀晶的問題，可是她心裡很清楚，從以前到現在她最想保護的人從來沒有變過，從來沒有。想到這，她終於緩了意識到鄭秀晶的問題上，緩緩地抓上她的手抬著頭跟她直視說：「秀晶……我知道妳不相信，可是相信我……我真的沒有要傷害妳姊姊的意思。」下意識握緊鄭秀晶的手腕，彷彿在用手勁告訴她自己的真心。

鄭秀晶聽完後勾起不信任的笑容，望著金泰妍：「我當然不相信。當初我就是這麼放心把她交給妳們，然後呢？最後妳們竟然還給我一個遍體麟傷的姊姊。等過了兩年，等到妳們有危機了、扛不下去了，才想要回頭找我姊嗎？金泰妍！妳會不會太過分！」

句句都擊中金泰妍的要害，她的胸口就像是被鄭秀晶抵著一把槍，在心上開上一槍又一槍，槍槍精準迸裂鮮血。的確，她的保證好像已經不再具有誠信了……她好像也沒資格再流任何的眼淚，而她的靈魂彷彿也同時被折磨得千瘡百孔了。

很痛……但金泰妍認為這是自己罪有應得……

鄭秀晶看她那委靡不振的模樣，火氣依舊沒有消退，因為金泰妍沒有資格露出這副模樣，這只是鄭秀妍承受的一小部分痛苦而已啊！一小部分！她泛白的關節彰顯著她的怒氣，而金泰妍還是如同死人般，任由眼前人將所有的不滿宣洩在自己身上。

或許……或許這也是她唯一能對鄭秀妍和她妹妹能做的補償吧。

「泰妍！」「泰妍歐尼！秀晶！」

鄭秀晶轉頭看向遠處跑來的兩人，一陣混亂間林允兒的手就抓住鄭秀晶，而Tiffany也著急地跑到金泰妍旁邊確認著她的狀況。林允兒出聲勸著：「秀晶……妳先冷靜下來好嗎？」鄭秀晶望著林允兒，理智拉回了一點，想起姊姊交待的事情，手也緩緩地鬆開了。

金泰妍感受到衣服上的窒息感鬆下，身子一輕，恍惚中就被Tiffany護在了懷裡，無光的雙眸也出現了林允兒的身影，她狼狽得連兩人的出現都沒有察覺到，無力地任由人擺佈。

林允兒無奈地望向鄭秀晶，原先想繞過來看一眼就走的，怎麼事情會變成這樣？

鄭秀晶看著兩人出現在金泰妍的身邊，瞥向金泰妍那副受傷的模樣，再看看她們冷笑道：「金泰妍前輩吶……妳受傷出事的時候，身旁還有七個人可以安慰妳，但是我姊呢？我姊滿身是傷的時候，妳在哪？還有妳們兩個又在哪？」鄭秀晶冷眼地望著三個人，這群人都是讓自己姊姊變成那樣的人，全部都是！

Tiffany擔心地望著懷中那完全沒有反應的金泰妍，一時之間氣不過也回：「鄭秀晶！妳話不要說的太過分了！難道事情演變成這樣，當初Jessi就沒有任何的責任嗎？」林允兒微微地側過頭，似乎對Tiffany口中的話有些許意見，但她還是沒有表示著什麼，她更關心的是，鄭秀晶的反應。

鄭秀晶沒有理會Tiffany口中的話，但她也注意到林允兒的不對勁，她緩步靠近允兒，看著她：「妳也是這麼想嗎？當初我姊這麼疼妳，妳也是這樣想嗎？允兒前輩。」林允兒回望鄭秀晶，無奈地輕說：「無論我怎麼說，妳都不會相信我，不是嗎？」她知道鄭秀晶根本不相信自己，就算她說當初她是支持鄭秀妍的，鄭秀晶也不會相信的。

Tiffany似乎沒有善罷甘休，又再逼問：「鄭秀晶，難道妳剛剛對泰妍做的一切，都不需要道歉嗎？」原本想繼續回答林允兒話的鄭秀晶聽到這句話，眼神更冷若冰霜，她走到Tiffany的前頭而林允兒也跟了過去，深怕再出什麼亂子。

鄭秀晶瞥了眼Tiffany懷中的人後，又將視線落在Tiffany的身上。

「那妳們對我姊做的一切，不需要道歉嗎？」忽然之間，Tiffany像是被什麼東西鯁到了咽喉，無法反駁，只能看著鄭秀晶繼續開口。「呵呵……妳們八個人相互扶持走在韓國音樂界的顛峰、世界的顛峰，可是我姊呢？Tiffany前輩，我姊呢！她只能獨自一人闖著不熟悉的領域，在她最需要人陪伴、支持她的時候，妳們，又在哪？」

「屬於我姊的道歉……誰給？」

鄭秀晶原本是生氣的，但是她想起鄭秀妍的經歷，終究是忍不住心疼，眼眶中的淚水就這樣滾了出來。而這兩道淚水跟她嘴裡的話震撼著三人，震撼著原本振振有詞的Tiffany。

忽然鄭秀晶又對旁邊的人質問：「妳真的覺得護著這個人，比護著我姊還值得嗎？」林允兒被秀晶的話震懾住，她不懂……鄭秀晶口中的意思。

林允兒顫抖地開口：「秀晶……什麼意思？」鄭秀晶回望那個失去靈魂的軀殼，冷淡地說著：「問問妳的隊長吧？當初……究竟是誰對不起誰，難道不是金泰妍──」

「秀晶！妳忘記自己答應過妳姊姊什麼了嗎！」一聲有力的制止聲音從門口傳來。

居高的Anastasia望著眼前的局面有些頭疼，看來事情是一發不可收拾了。鄭秀晶回頭仰望著Anastasia，明白自己不能再繼續說下去，抑制著怒氣再度拉回自己的理智，逕自走過三人來到了Anastasia的身邊。

「秀妍吃完藥剛休息，去陪陪她吧，這裡我會處理。」Anastasia輕聲地叮嚀著，又看到眼前的情景，還是忍不住小小責備了一番。「秀晶妳啊……」

「抱歉……沒控制好情緒，謝謝歐尼今天送我姊回來，我先進去照顧姊姊。真的很抱歉，又給妳添麻煩。」說完後，鄭秀晶就關上了大門，留下Anastasia跟她們三人。

Anastasia站在門口，清風撩動吹動她的衣襬，蔚然不動的身影儼然像是守護神般地警戒著三人，但又一陣清風輕拂，她眼神中的警戒和緩了不少，取而代之的只有一種不協調的平靜而已。

「夜深了，三位請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