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losed】腰間一壺酒

金泰妍拉開棉被，推開了Tiffany的阻擋，完全像變了一個人似地衝到了林允兒的面前。她沒有理會自己身上傷口的刺痛，用左手推著林允兒的肩膀，林允兒被突如其來的力道向後撞擊到牆面，同時金泰妍雙眼的血絲也跟著這撞擊更加地明顯可怕。

「允兒……就算西卡是因為身體不舒服靠在妳身上，那妳解釋一下，為什麼昨晚要用那種充滿歉意的眼神看著我！」金泰妍的怒吼響徹了病房，Tiffany見狀趕緊想把兩人分開，沒想到林允兒的好脾氣竟然也在這時候失控。

林允兒沒有理會背上的疼痛，看著眼前的金泰妍，想起鄭秀妍那幾年在舞台上被她忽略、被她無視後受傷的模樣，想起鄭秀妍兩年前離開時哀莫大於心死的表情。那時鄭秀妍在自己身邊，她可以忍，她可以為了鄭秀妍和所有人忍下來，

但是，現在她不在了。

「泰妍歐尼，別以為仗著有西卡歐尼的愛……就可以為所欲為……」蘊含怒氣的聲音，嚇到在場的Tiffany，Tiffany從來沒有聽過林允兒用著這樣的口氣對任何的姊妹，這是第一次。

現在的林允兒理智上保持敬意，情感上卻充滿敵意。

林允兒挺直著身體，緊緊握住雙手，彷彿在刻意忍耐些什麼。

林允兒不懂，她真的不懂金泰妍到底對鄭秀妍的想法是什麼。當初金泰妍選擇退開，現在卻選擇挽回？那當初為什麼要放任她到自己身邊……為什麼最後不保護鄭秀妍，還傷害了她。

「我想妳應該也猜到了，妳們和金泰妍，就是秀妍的病因。」

金泰妍聽見林允兒的話找回理智，帶著錯愕回著：「什麼？」林允兒一直緊咬的牙關鬆開，掛著悲涼的笑容望向泰妍說：「我抱歉著什麼？我還不是因為懂西卡歐尼的心情，懂她對妳的喜歡，我才愧疚、我才如此掙扎！妳不懂嗎！妳真的不懂嗎？泰妍歐尼！」

她甩開了金泰妍和Tiffany的壓制，望著被自己推倒在病床上的金泰妍，望著害怕自己的Tiffany，左心房隱隱作痛又愧疚掙扎。林允兒失控地看著兩人，緩緩地吐出：「泰妍歐尼……妳可不可以不要這麼殘忍……」

林允兒走上前，凝視倒在床上的人繼續說著：「一個是我愛的人，一個是我尊敬的人，妳們都對我很好，也因為這樣，這麼多年我才選擇保護她，卻什麼也沒去爭取。妳，了解過我的痛苦嗎？」這是有史以來林允兒第一次……說著她從未向任何人吐露的心情。

金泰妍理智又被林允兒的話再找回了一點，憤怒的情緒消散些許，她盯著允兒那紅潤的眼眶，覺得自己好像做錯了什麼事情？突然間，她覺得自己的質問又跟當初遇到Ternence一樣，根本沒有任何的立足點。

「允兒……」金泰妍的聲音忽然微弱了。

林允兒啞然失笑著，哀淒地後退幾步靠著牆壁道：「妳如果愛她，當初放她在我身邊，給了我希望，又是為什麼？妳如果不愛她，那妳現在對我發火的舉動又是為什麼？泰妍歐尼啊……妳給我一個理由，告訴我不可以上前，不可以去喜歡西卡歐尼的理由……」

「我求妳告訴我為什麼不可以，好讓我可以放棄她。否則妳要我怎麼說服自己，說服自己這幾年的退讓，是有意義的。」林允兒的聲音低啞又心碎，多年的疲憊不言而喻，她想上前卻又怕傷害姊妹感情的複雜情緒，有誰懂？她忍住了，但金泰妍擁有鄭秀妍的愛，卻一而再再而三地傷害鄭秀妍，那麼她的忍耐，到底算什麼？

「呵呵呵……」

靠在床上的金泰妍冷不防地傳來詭異的笑聲，這個笑聲讓Tiffany和林允兒有些困惑。只見金泰妍順著病床滑坐在地，落魄卻淡笑說著：「允兒啊……不然妳來當這個隊長好不好？我跟妳交換身分好不好？換妳來回應秀妍的愛，如何？」

蒼白的臉色跟深陷的眼窩外格外顯得她憔悴，她摸著被包紮的右手，低喃：「允兒，我一直很羨慕妳的勇敢。可是……可是說到底我不是妳啊……在妳看來或許我膽小、懦弱，可這些膽小、懦弱，全都是……因為妳的西卡歐尼，妳又明白嗎？」

金泰妍脆弱的聲音緩緩地傳出，訴說著她的無奈。

「我從來都不想當這個隊長，我也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傷害誰……」

金泰妍想要的，一直都很平凡，但沒想到現在卻變成這個樣子。她無力垂下手回望林允兒，呼吸逐漸粗重不順，身體的不適讓她感覺自己像在被凌遲處死般難受。

「我知道……對她的很多承諾都沒辦到，但……允兒……我一直都不聰明啊……所以我只能用著最笨的方法保護她，但是……」金泰妍看著兩人，眼前的事物開始旋轉，勉強吐出了最後一句話。

「現在我知道……我錯了……難道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嗎……」

金泰妍眼前一黑，噁心的感覺衝上腦子，然後支持身體的力氣瞬間被抽乾，然後癱軟地向地上倒去，倒下時她有感覺到地板的冰涼沁入背脊，接下來什麼感覺就沒有了。

而當那一聲悶響，在金泰妍病房中沉重地傳開時，嚇壞了Tiffany和林允兒。

兩人驚慌失措地上前扶起金泰妍，確認著她的狀況，Tiffany擔心地呼喊著金泰妍，而林允兒就按著床頭的緊急求救鈴，但因為太過於心急，她還等不到護士的來臨，衝出去找人時卻，迎面撞上了一襲白袍。

林允兒看來人是醫生，抓住衣袖拜託著：「醫生！病人不知道為什麼昏過去了！拜託你快看看、快看看好不好！」只見那醫生望了眼病房內的凌亂後，安撫著她們說：「沒事的。我們是聘請來照顧金泰妍小姐的醫療團隊，照顧好病人自然就是我們的職責，請兩位放心也先出去外面等好嗎？」

語畢，醫師身後的醫療人員們就進來將昏迷的金泰妍抬回了床上，林允兒和Tiffany也聽話地退出了病房。在一片兵荒馬亂之中，林允兒方才的氣憤也早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她開始懊悔著自己剛剛的衝動和不理智。

她低著頭祈禱，希望金泰妍不會出什麼事才好。

林允兒緊抓著手心，後悔著金泰妍的身體明明還這麼虛弱，她卻偏偏在這時跟她吵起來。但她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林允兒只是忍不住對鄭秀妍的心疼、忍不住自己沉默這麼多年的痛苦……

突然頭上傳來輕撫的感覺，這種溫暖讓她一下子就落下淚水，一滴又一滴的眼淚落在膝上，緩緩地在牛仔褲上暈開，然後一股溫柔的力道將自己攬入柔軟的懷中。

「允兒乖……別想太多，泰妍會沒事的。別自責，我都聽到了，我知道妳也很辛苦……妳做得一直都很好、很好，真的……」Tiffany在她們身邊看了這麼多年，怎麼會不知道林允兒很辛苦呢？她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柔聲安撫：「這兩年自從西卡離開後妳就沒什麼再哭了，現在就好好的哭吧，我在這，沒事的。」

Tiffany凝望著死白的壁面發愣，她心疼金泰妍和鄭秀妍兩人各自的堅強、善良；也心疼著林允兒的貼心和退讓，心疼著這三人都沒有喔，卻都在這場名為愛的拉鋸戰中，傷痕累累。

她溫柔地抱著那低聲發洩的孩子，一遍又一遍地輕拍著她的背，任由她的淚水在自己肩頭灑落，任由她的哭聲在自己耳邊肆虐。

或許是緊繃的神經鬆懈了，也可能是一整晚沒睡的緣故，林允兒最後哭累沒等到醫生出來就睡著了。Tiffany抱著她，望著始終沒有打開門的病房，看著看著竟然也靠著林允兒在椅子上昏昏沉沉地睡去。

此時一道身影從轉角閃現，走到了椅子旁，望著熟睡兩個人，用微弱的聲音說：「真是一群愛折磨彼此的小鬼頭。」

同時她身後的門也應聲而開，走出門的醫生看著那熟悉的身影，再看著椅上那熟睡的兩人，小聲地報告著：「病人只是因為太過疲倦所以不小心昏倒了。我們發現她身體各項的檢驗有些不正常，但在這家醫院能動用的資源少，所以我建議將病人轉回本醫院，這樣她也能得到我們比較完善的照護，您覺得呢？」

她站起身，回望著醫療團隊開口：「好，我知道了，這件事情就交給我辦。今天真的謝謝你們了。」她想了一會後用大拇指比向身後的兩個人：「對了。等等我走後，可不可以幫個小忙，把她們扶進去休息，兩位大名鼎鼎的少時成員睡在這邊像話嗎……」

眼前的人群點點頭，她道謝後穿過人群，進去確認著金泰妍的狀況無礙後，就如風地離開了現場，過沒多久身上的手機就響起，她不用多想也知道那通電話是誰打的。

「她還好嗎？」

電話那端的聲音聽起來無力又疲倦，接起電話的人挑眉調侃著：「妳是在問那小白臉還是要問那小年下？」靜默幾許，電話那端的人微微抱怨地回著：「妳……真是的，幹嘛幫她們倆亂取稱號呢……」

Anastasia也不賣關子，對著電話中的鄭秀妍說著。

「小白臉受了傷又不好好休息，過度勞累昏過去也是正常的，醫生說沒什麼大礙，我等等要打給李社長，希望他能讓小白臉轉去L醫院方便照護。至於小年下……看起來似乎不好過，但身邊有妳那位美國朋友Tiffany安慰，剛剛也在醫院睡下了，應該也沒什麼大礙。」

鄭秀妍又是一陣沉默。

「我知道了……謝謝妳。」

Anastasia放下手機心裡嘀咕著，這鄭秀妍真是一個嘴硬心軟的女人。

雖然這次金泰妍受傷出乎她的意料，但總體表現算是不錯，的確把鄭秀妍保護得挺好的。Anastasia將手機輕靠在下巴，輕輕地敲拍著，想了想金泰妍、林允兒兩個人近日的表現，陷入思索。

希望她多管閒事所做的一切，真的能幫助到鄭秀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