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losed】腰間一壺酒

終於，金泰妍鼓起了勇氣打開盒子。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反射燈光的戒指，接著是成群的相片，還有一台相機。倏忽，金泰妍再也無法遏止情緒，眼眶開始凝聚著淚水，她先是輕輕地拿起那一張張的照片看著。

每張每張的照片，後面都寫上日期，日期從2014年的9月30日開始，結束至2017年的8月5日，金泰妍望著這段空白的時間，為之鼻酸。她顫抖地一張又一張地換著，每張相片都是鄭秀妍一個人環遊各地景點留下的身影，正面的、背面的、側面的任何角度都有。不變的是，照片中都只有她一個人。

金泰妍才驚覺，鄭秀妍去過的景點，都是她倆曾經說過、曾經規畫過的路線。原來……原來這三年的時間，鄭秀妍並沒有消失在她身邊，反而是用了另外一種方法告訴著泰妍，她一直都在泰妍的身邊。

只是她們現在的世界，不允許兩人再次天真浪漫下去，更回不到從前。

翻到最後一張時，金泰妍忽然溫柔地抱怨著：「傻秀妍……傻秀妍……」

那是一張演唱會的照片，如果是普通演唱會的照片那並沒有什麼稀奇，但是……

照片中那一片粉紅海洋跟八個人圍成一圈的畫面，可是金泰妍最熟悉不過的畫面，原來……鄭秀妍在現場，但她為什麼沒有告訴她們呢？直到泰妍翻到了照片的背面，看到她寫下的字，原本的疑惑得到了答案。

『我赴約了……』鄭秀妍的字如她的個性一樣，飄逸又自由。

『但請原諒我已經沒有勇氣再站上舞台，只能這樣赴我們的十年之約，紀念2017年8月5日。』

淚水滴落在那飄逸的字旁，鄭秀妍受的傷太重、太深，最後連舞台都不敢站上。這樣的她，為什麼還需要說對不起呢？應該是自己這個笨蛋要好好地跟她道歉的啊……

金泰妍勾起心疼的微笑，心疼著鄭秀妍的傻、鄭秀妍的善良。

接著她拿起了盒中的戒指，這枚戒指對於她來講再熟悉不過了，就連現在金泰妍也還戴在手上。那是屬於少女時代九個人的團戒。可是現在秀妍退還了這個團戒到自己的手裡，又是為什麼？正當她困活時，她終於藉著明亮的光線，發現到戒指內圍上刻著的字。

金泰妍拿高了戒指，在燈光的照耀下仔細地讀著戒指內的字。

「Forever Complete, Indestructible, Until Divine, Not alone, Jessica.」

讀出來的那瞬間，金泰妍又帶著淚笑了。這女人竟然用了五首歌的名字，刻在戒指上，還附上自己的名字，這是要告訴自己，她從來沒有離開過少時嗎？她是要告訴自己，她們永遠是完整的嗎？她是要告訴自己，她們之間不可摧毀的嗎？她是要告訴自己，雖然分開了，但彼此從來不會孤單嗎？

那現在退還這個戒指，又是做什麼？

理不出頭緒的她，只能先按捺下戒指的事，拿起盒子中最後一樣留給她的相機。金泰妍摸索一下後，終於搞定了那台相機，然後一打開，就看到一個影片，她又不禁熱淚盈眶。因為她看見影片中佇立著一個她日思夜念的人。

顫抖的手，按下了播放鈕。

『嘿，Taenggu啊……』金泰妍傻傻地笑著，聽著那軟軟甜甜的聲音呼喊著自己的小名。

『恭喜妳，終於要開第九次的單獨演唱會了呢！我收到消息，就請秀晶幫我錄了一個短短的影片，想要祝賀妳。Taenggu啊……妳看到照片了嗎？看到團戒了嗎？妳知道我想幹嘛嗎？我啊……有一個小小的請求，不知道，金泰妍小姐，願不願意答應呢？』

影片中的她調皮地吐著小舌頭，獨自對著鏡頭看起來有些尷尬，但並不妨礙金泰妍寵溺地望著她。不管鄭秀妍怎麼做，就算只是靜靜地待著，泰妍或許也覺得這部影片是全天下最好看的影片了吧。

接著，金泰妍看著影片中的鄭秀妍深呼吸了一口氣之後，輕輕地吐出了她的願望。

2017年12月31日，跨年夜，金泰妍最後一場的演唱會，揭開了序曲。

這次的展示場跟以往不同，明顯地大上了很多倍，金泰妍沒有展示出其他意象的畫，而是一字排開八個人的畫像。但神秘的是中間有三幅畫卻蓋上了布，遲遲沒有打開。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越來越接近演唱會的時間，那三幅畫還是沒有揭曉。

直到演唱會開始前的幾分鐘，金泰妍意外地出現在展示場上，粉絲們看著偶像降臨幾乎都不敢置信。金泰妍穿著簡單又個性的夾克和著溫暖色系的小洋裝，踩著黑色的長靴走到了三幅畫的身邊，拿著專屬的麥克風對著眼前的粉絲說著。

「抱歉讓大家久等了，很謝謝大家出現在這裡支持我。今天我特別出現在這邊，是因為想親自揭曉第九次演唱會的主畫，大家看到這裡有三幅畫對嗎？大家一定很好奇是什麼對吧！」現場的粉絲溫順地點頭，只見金泰妍笑了笑說：「這是，送給SONE、成員們跟她的禮物。」

第一個揭開的是左邊的畫，畫著九個Q版的人物。有些粉絲很快地就認出其中有一隻是金泰妍落款時，都會有的Q版小人物。但泰妍沒有理會大家的驚訝，逕自走到了右邊的畫，然後又揭開。這次是九個人物的真人畫像，排列順序跟左邊的Q版人物一模一樣。

這時候，現場已經陷入了瘋狂。

而金泰妍笑得很美，走到了中間那幅畫的前面，轉身對著粉絲們說：「鄭秀妍，妳的第一個願望。」聽到Jessica本名的粉絲全部興奮地尖叫著，金泰妍大手一拉，鄭秀妍的人物畫像展現在大家的面前。

忽然大家都傻住了。因為金泰妍畫的鄭秀妍，每一筆、每一個線條、輪廓，都仔細地描繪了本人的模樣，栩栩如生地呈現在所有人的面前。泰妍站在畫像旁邊，溫柔又眷戀地凝視。要不是鄭秀妍寄來的照片，或許她真的只能選擇畫著鄭秀妍的Q版人物當主畫了……

『第一個願望，我希望Taenggu可以畫一個我，擺在展示場中央。』

揭曉完之後，金泰妍匆匆說著謝謝，就趕緊去了演唱會的後台準備著。上台前她摸著自己的手指，除了自己的團戒以外，還多了另外一個團戒。金泰妍笑著，輕輕地吻上了那不屬於自己的團戒，走上了舞台。而在舞台的燈光照耀下，她手上那兩個戒指相互輝映著，彷彿當年那個第一和第二主唱相互在台上，交織著屬於她們的柔順旋律。

『第二個願望，我希望Taenggu可以戴著我的團戒，站上舞台。』

金泰妍就這樣唱著一首首膾炙人口的歌曲，每首都讓台下的人聽得如癡如醉，大家都在猜最後一首歌，泰妍會用什麼歌結尾。

快樂的時光總是過得很快，在午夜前金泰妍終於唱到了最後一首歌。可這次她唱的，不是她自己寫的歌、不是她唱過的歌，而是罕見地點了另外一首歌。金泰妍站在舞台上，望著眼前那一片粉海，輕輕地告白。

「這首歌，我要獻給一個人。那個人，你們都知道是誰，她唱過這首歌。這次，我想唱給她聽，這首歌是Gravity。」音樂一下，所有的人都賣力地尖叫著，直到金泰妍開口唱了第一個音，她閉著眼睛，嘴角的笑容再也扯不開。

取而代之的是，兩道清晰可見的淚痕，點綴著她那已無力的弧度。

『第三個願望，我希望Taenggu能自由的飛！希望妳放我自由後，也放自己自由。』

金泰妍哭著，卻也賣力地唱著。唱完這首歌，她就要讓自己自由，她就要澈底地讓心中的鄭秀妍自由，澈底地讓那個屬於鄭秀妍的Taenggu自由。屆時，金泰妍跟鄭秀妍兩個人，就再也不會有任何的交集，不會有任何的關聯。

午夜十一點五十分，終幕。

金泰妍站在舞台上，遲遲沒有謝幕。她的情緒久久不能自拔，直到七個人慌張地闖上了舞台。在她恍惚又錯愕的情況下，成員們個個喘著大氣，指著外頭一字字的吐著。

「西卡、西卡歐尼、她、她……人在……展示場……」

金泰妍張大了雙眸，顧不得演唱會的進行，想都不想的就將小藍麥克風丟給了其餘的七個人。把現場交給了她們收拾之後，就用著這一生最快的速度向展場衝去，十一點五一分、五十三分、五十五分，一個轉角之後！

她終於看到了那個身影。那個人正站在泰妍畫給她的畫像前，專注且深情地凝視著。在燈光的折射下，泰妍似乎看到了她臉頰上反光的淚痕，金泰妍喘著大氣，一步步地靠近著她。

而那人似乎也感覺到她的到來，溫柔地微笑說著︰「Taenggu啊……妳自由了嗎？」

金泰妍與鄭秀妍相視，兩個人都站在彼此的畫像旁。在展示場打落的燈光下， 深 情又溫柔地相互凝視著。泰妍忍住了悲傷的情緒，將自己手中的屬於鄭秀妍的團戒拔了下來，放在了顫抖舉起的手上。

「鄭秀妍妳自由了，妳的Taenggu也決定自由了。」

鄭秀妍凝視著金泰妍，很溫柔很哀傷地笑著，她們之間，終於要落幕了。

兩人的眼前浮現了青澀的練習生生活、練習合唱的場景、第一次初雪、第一次吵架、最後一次那鄭秀妍心碎離去的畫面。一段段刻苦銘心又令人無法忘懷，只可惜，這些都只能是回憶了。

「謝謝妳愛過我呢，金泰妍。」

鄭秀妍走到金泰妍身邊，伸手拿走了那個團戒。鄭秀妍站在金泰妍的旁邊，跟她一起落下淚，盡情地落下淚水。彷彿就是想用著淚水，告別著她們曾經的愛情、曾經的青春，告別著那已逝的過去。

「就讓年少的我們，自由吧。」

說完後，鄭秀妍就緩緩地掠過她走離了展示室，留下了金泰妍一個人。

金泰妍流著淚，沒有回頭，只是走到鄭秀妍的畫像前，溫柔地說著。

「我也謝謝妳愛過我，鄭秀妍。可原諒我有件事騙了妳……」

金泰妍從心底傳出劇烈且無法呼吸的疼痛，她卻依舊笑著。但後來那抹笑卻變成了無法停止的淚水。她輕輕地撫上畫像上的人，溫柔又眷戀地留下在2017年給鄭秀妍的最後一句話。

「原諒我，第三個願望……永遠……永遠……沒辦法幫妳達成了……」

Something always brings me back to you.

( 命運總是冥冥之中，把我推向妳 )

It never takes too long.

( 但卻又如此地短暫 )

十一點五十九分。

鄭秀妍離開了金泰妍的Gravity，但金泰妍卻依舊沉溺在鄭秀妍的Gravity。

十二點整。

2018年，鄭秀妍得到了自由，金泰妍卻永遠失去了自由。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