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losed】腰間一壺酒

其餘的人望著眼前這種詭譎的氣氛，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李順圭跟崔秀英對望一眼又將視線回到了三人身上，Tiffany則擔心地盯著林允兒和金泰妍，徐賢、權俞利、金孝淵也十分緊張地望向客廳中的情景，緊繃的情緒一觸即發。

林允兒放下手臂望著鄭秀妍，流露哀求的眼神。

「西卡歐尼……妳可不可以不要走？我真的真的很需要妳，很想妳。算允兒，求妳好嗎？」哀求的話語配著滾燙的淚水滑落，鄭秀妍抬頭心疼地看著林允兒，望著這個她最疼愛的妹妹，鄭秀妍知道，她在自己離開之後，一定辛苦了。

可是她真的累了，不想也不敢再跟她們有任何的關係。

鄭秀妍用力地掐緊手心，忍住對林允兒的心疼、忍住對她們的心疼，克制著語氣說：「允兒啊……讓西卡歐尼走好嗎？」她往前一步，卻聽見後頭的權俞利也搭話：「西卡啊……我也求妳。」接著徐賢跟金孝淵也異口同聲地說著：「我也求妳留下來，好嗎？」

崔秀英和李順圭對望，眼眶中也閃爍著不明的淚光，一前一後開口：「西卡啊，別走……」「西卡……留下來吧？」Tiffany也跟著紅了眼眶，沙啞地開口：「Jessi……Please don’t go……」（Jessi……拜託別走……）

一句一句重擊著鄭秀妍的心，她想要逃避她們挽留自己的話語，不想讓自己去回想那些曾經。她努力抑制著，緊咬的下唇幾乎都快滲出鮮血。直到最後一個人，徹底打碎著她堅守的城牆、堅守的理智。

「兩年前棄妳不顧的事情，是我的錯。妳要恨可以恨我，但孩子們是無辜的，她們真的很想妳。」無辜？恨？鄭秀妍感覺到心理那道深埋的傷口，隨著她們一句句的挽留，一句句都在提醒著自己當初是怎麼被丟下的，而現在，她們卻央求著自己回到傷害她最深的她們身邊？

左心房那劇痛的傷口，狠狠地、狠狠地被撕裂，鄭秀妍終於忍不住了，失控地控訴著。

鄭秀妍回頭凝視她們，握緊拳頭聲淚俱下地控訴：「留下來？夠了！妳們怎麼可以這麼殘忍！妳們為什麼可以這樣要求我留下來？怎麼能裝的兩年前的事情，從不存在般央求我回頭？那當年呢！當年我曾經希望妳們能為我說一句話，說一句都好！那時妳們為什麼不理會我的呼救？我不求妳們離開SM、離開少時，但妳們竟然連一句話都不願意幫我說！為什麼！」

八個人靜默著，但七個人的眼神都瞥了一眼金泰妍那疼痛又沉重的背影，又回頭望著中間那個脆弱又氣憤的鄭秀妍，心疼著、愧疚著、心痛著。

鄭秀妍好痛，她的心如同被凌遲處死般不斷撕扯，直到湧出無止盡的疼痛跟鮮血。她望著眼前的她們，望著這群她曾經以為能一輩子走下去的好姊妹們，啞然失笑說：「為什麼……妳們明明支持我可以去追尋另外一個夢想的啊！可是！當我回來時，全部都變了？我只接到金泰妍的一通電話，一通絕情的電話告訴我！我再也不是少女時代的一員……」

金泰妍望著眼前人那不停滴落的淚水，左胸口也裊繞出無比的疼痛感，聽著她的控訴、聽著她對她們的怨恨。

「帕尼、Sunny、孝淵、Yuri、秀英、徐賢、允兒啊，還有妳……金泰妍。」鄭秀妍環視她們，一一叫著他們的名字，帶著蘊含兩年的憎恨、抱怨、痛苦。

「妳們知道我曾經想過自殺嗎？」

八個人聽見這句話，紛紛震驚地瞪大雙眼望著鄭秀妍，就這麼一句話，轉瞬間所有人都落下淚來，鄭秀妍無神地望向遠方，失去焦距的視線，彷彿一個活死人。

她蒼涼又殘酷地笑說：「那時的我，覺得這個世界真的太令我失望了。不，是這個世界太令我絕望了……我付出十幾年青春的少女時代、用心對待的姊妹們、曾經的諾言。那句『現在是少女時代、以後是少女時代、永遠是少女時代』對於我來說，就如同是一個天大的謊言……一個抵不過現實摧殘的瞞天大謊……我感覺到自己的心，就像是被妳們一個個拿著刀，狠狠地、狠狠地割下了一塊塊血肉。」

鄭秀妍抿了抿嘴，繼續說道：「要我不怪妳們嗎？妳們要我回來嗎？但，妳們沒想過這樣對我來說有多殘忍嗎！這兩年來妳們還能唱著歌、在舞台上跟SONE互動、站上了東蛋、發新專輯還有了團綜，八個人相互扶持著，我呢？我只能獨自舔拭著傷口、為了不讓秀晶擔心、不讓爸媽擔心，不讓關心我的人擔心，把想自殺的渴望擱置著，然後像個沒有靈魂的軀殼，一息尚存地活著。」

鄭秀妍抬起頭重新把視線聚焦在金泰妍身上，她走到她的面前，用力抓住金泰妍的衣領痛哭：「金泰妍……金泰妍！了不起的少時隊長！了不起的Solo歌手！妳為什麼不幫我……為什麼！妳不是無所不能的金泰妍嗎？妳不是曾信誓旦旦地答應我，要保護我嗎？為什麼，最後連妳也變了！」

「我好恨妳……我真的好恨妳！」

她推開金泰妍又望向所有人，止不住滾滾的淚水哀戚地吼著。

「我好恨妳們……真的好恨、好恨。」鄭秀妍就像是個脆弱又驚慌的小孩，無助地、徬徨地站在客廳中央，那種無法呼吸的疼痛感與窒息感一下子蜂擁而上，她真的好怨、好怨她們。

所有人聽著鄭秀妍的憤恨與疼痛潸然淚下，金泰妍更是心如刀割，不知何時掛著兩痕淚的她也不知道怎麼做，只能輕聲又愧疚地開口：「對不起……」

鄭秀妍聽著這句道歉，卻勾起一抹決絕的笑容。

「金泰妍……妳的對不起，已經無法彌補我的傷口了……」

鄭秀妍用滿是淚水的雙眸望向其餘的人，看她們也如同自己一樣地泣不成聲，哀傷地撇過頭，這才稍稍找回自己的理智。「妳們跟我……再怎麼拼湊那些歡樂的回憶，終究已經是過去……從大家決定分道揚鑣的那天開始，我就再也回不到從前的我了，不是嗎？」

鄭秀妍轉過身疲倦地掠過林允兒，站在門前說：「妳們跟我，以後還是各自安好吧……但還是得謝謝妳們……曾經帶給我許多美好的回憶。」她微蹙著眉頭，耳朵傳來不適的陣痛。她苦笑，十幾年的感情，再多的怨恨也於事無補。

她無奈地拉開大門，無力地走出了這個曾經讓她覺得溫暖又心碎的避風港。

金泰妍聽見關門的聲音，想都不想就要衝出去找她，但身上的傷口卻在動作的瞬間，如同在阻止她去找鄭秀妍般劇烈地痛著。「嗚！可惡……可惡！」她狼狽地用著左手向前爬行，徐賢跟Tiffany看不下去上前阻止著金泰妍。

金泰妍望著大門口，費盡全力掙扎著想擺脫她們的阻攔：「放開！放開！讓我去找她……讓我……跟她解釋……」

在掙扎的過程中，金泰妍手上的傷口開始滲出鮮血，逐漸染紅了紗布。「泰妍！不要這樣……求妳不要這樣，妳看妳的傷口！」金泰妍毫不在意自己的傷口，只是她也無法掙脫她們，她失控地望向旁邊低頭沉默的林允兒，嘶吼著：「允兒！允兒！快點追她！去追她……她最疼妳了……快去追她啊！求妳！」

林允兒回過神望著在地上的金泰妍失魂地點頭，二話不說就衝了出去。

剛出門她就看到鄭秀妍的身影，但隨即她也察覺到那人不穩的步伐，驚慌地狂奔上前攔住了她。

鄭秀妍的身體有些虛弱，從踏出門口前耳鳴的情況又忽然開始了。

她邊走邊壓制著身體的不適，試圖不要讓自己想起那些使她痛苦、壓力、不堪的回憶，但實在太痛了，所以她只能步履蹣跚地走著。所以離少時的宿舍走沒多長距離，她的身前就出現了熟悉的身影。

鄭秀妍喘著氣，抬頭對視林允兒擔心的眼神，有些慌張地後退：「允兒……讓開……我剛剛已經把話……說清楚了……」

林允兒察覺到鄭秀妍的不對勁，頓了幾秒後就緊緊地擁抱著她，輕聲安撫：「西卡歐尼，放鬆……妳現在別去想少時、別去想兩年前的事情，什麼都別想。深呼吸……拜託先深呼吸……想想秀晶、想想阿姨叔叔，妳別怕！妳不是一個人，還有允兒，還有我。我在這……歐尼妳別去想那些痛苦的回憶，什麼都別想好嗎？」

鄭秀痛苦不堪地躺在她懷裡，林允兒溫柔的聲音跟熟悉的氣息讓她徹底鬆懈了。她聽著允兒口中的話，努力地別去想任何事情，只想著一些開心的回憶。她緊緊地抓住林允兒胸前的衣領，沒多注意到她話語中的異狀，脆弱地喊著：「允兒……」

林允兒聽見鄭秀妍虛弱的聲音，更加慌忙地抱緊著她，憂心地將臉頰靠上她的耳畔溫柔地安慰：「我知道耳朵很不舒服。沒事的……西卡歐尼……允兒在這裡，允兒知道歐尼很痛，忍耐一下……等等就不會痛了好嗎？」冒著冷汗的鄭秀妍終於意識到了什麼，可是她目前也只能先讓自己的狀況穩定下來。

而當她瞥見林允兒那害怕擔心的眼神時，終於確信著自己的猜測。

『允兒……難道……難道……』

林允兒專注地轉移著鄭秀妍的痛苦，卻絲毫沒有發現自己到底說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