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losed】腰間一壺酒

鄭秀妍望著好不容易恢復呼吸的林允兒，寵溺地責備著：「允兒，怎麼沒喝完湯再上來呢？」林允兒向前踏出了一步，用著顫抖的音：「因為我怕……」鄭秀妍輕皺了眉頭，接著聽到眼前的人說：「我怕太晚來，妳又會不見了。」鄭秀妍順了順髮梢，在微弱的星光下看著有些憔悴的林允兒，一陣心疼。

「允兒，妳還是一樣的好，可這樣的好，不值得。」

林允兒凝眸苦笑：「西卡歐尼，為什麼會突然答應跟泰妍歐尼合作？妳的病……不是不適合上舞台嗎？」她沒有理會鄭秀妍口中的心疼，林允兒當然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在外人來看，很不值得，但就算不值得了這麼多年，她還是打算一直這樣下去。

因為在她心裡沒有值不值得，只有願不願意。

鄭秀妍凝視那清澈的小鹿眼，柔柔地回應著：「別擔心，這次我已經做好了準備，所以找妳來，是因為想請妳幫我一點小忙。」她閃避了林允兒的第一個問題，如同林允兒剛剛閃避自己的問題般，巧妙地用另外一個話題，帶開彼此不想討論的事情。

林允兒快步地走向前，轉眼間就站在鄭秀妍的面前。林允兒看著鄭秀妍，雖然她身上已經穿了許多的衣物，可在她瘦弱的身形相襯之下，還是讓她覺得秀妍穿得太少，允兒想了一會說：「下去再說……這裡太冷了，對妳身體不好。」

林允兒握起鄭秀妍的手，但隨即被輕輕地鬆開。

被撥開手的人回頭，卻看見後頭的鄭秀妍不自然地低著頭，輕聲說：「沒事……在這裡比較沒有人打擾，我們也比較好說話。」林允兒蹙眉，看著鄭秀妍閃爍逃避的眼光，那不自然的應答，立即會意。

「妳既然不想見到泰妍歐尼，那為什麼還要跟她合作舞台？」兩人一陣迂迴後又回到這個話題，鄭秀妍勾起勉強的微笑回著：「時勢所逼，這個理由也不是這麼重要，如果妳跟她們都想不明白，那就別想了吧……」鄭秀妍眺望著首爾的夜景，目光所及之處都染上薄薄的憂愁。

鄭秀妍陷入回憶當中，無意識地舔了嘴唇後又繼續說：「我只能說，選擇跟泰妍合作不跟少時全體合作的這件事情，是對妳們、對泰妍和我，最好的選擇。」晦澀不明的哀愁，若有似無地圍繞在鄭秀妍身上。

林允兒望著鄭秀妍，嘆了口氣質疑：「真的嗎？妳沒有……」

鄭秀妍無奈地打斷：「允兒，妳明明知道我的說詞不會讓妳滿意，那又何必問我呢？」林允兒和鄭秀妍兩人對視，如果少女時代當中有誰是她最不想隱瞞、最捨不得的人，除了金泰妍以外，就是林允兒了。

可她知道自己已然是一個拖油瓶，已經連累過金泰妍，就不該連累林允兒。

兩人沉默，林允兒依舊凝視著鄭秀妍，而鄭秀妍卻只能竭盡所能的逃避她投射而來的懇求，將所有的事藏在心裡。林允兒知道鄭秀妍是鐵了心不會說，妥協地走到護欄邊，失神地開口：「兩年前，妳不會這樣的……之前，就算妳不跟任何成員講妳的委屈，把所有的苦藏起來，我們依舊可以憑著感覺，知道妳不開心……」

想到此，林允兒眼中的淚水，不禁凝結。

「可是現在，妳離我好遠……妳離所有成員都好遠……遠到我們都摸不清、猜不透妳到底在想什麼。西卡歐尼……妳真的有這麼恨我們嗎？恨到連一絲絲重新靠近妳的機會，都不願意給嗎？」林允兒脆弱又委屈的聲音，直直地撞擊著鄭秀妍的心房，她閉上雙眼，想忽略林允兒的痛苦，卻不自覺地握緊雙手。

林允兒轉過身，不由分說地緊抱鄭秀妍哽噎說著：「既然少時沒有妳都能活下去，那麼沒有我，一樣也可以。」

這句話，狠狠地鑽入鄭秀妍的耳裡，鄭秀妍有些慌張地想要安撫林允兒，手才剛拂上她的背，她又用著微微的哭腔開口：「秀妍，我好想妳……既然妳這麼恨少女時代，那我不要當了。就讓我陪在妳身邊，當妳的小搗蛋，只做妳一人的小搗蛋好嗎……」

林允兒輕喃著鄭秀妍的名字，這是她們認識十多年來，她第一次這麼親暱喊著她的名字。

不是西卡歐尼，也不是歐尼，而是秀妍。

鄭秀妍被林允兒突如其來的胡言亂語，嚇得有些不知所措，她輕撫著允兒的背，安慰道：「傻允兒……我不是說了嗎？為了我不值得……」

「那妳呢？為了她賠上寶貴的青春、付出十多年的感情，換得的是什麼？換得的是她在舞台上對妳的視而不見，換得的是她跟帕尼歐尼的親近，換得的是她無來由的疏離，最後還被傷得遍體鱗傷……這……難道又值得嗎？」林允兒一句句地刺痛著鄭秀妍的理智，迫使鄭秀妍在林允兒背上的力道無意識加重。

「允兒……別再說了……這跟我們今天要談的事情無關……」

林允兒聽著鄭秀妍的話，悶悶地回：「的確和妳要跟我談的事情無關，可和我現在想跟妳談的事情有關……」鄭秀妍微愣，林允兒又自顧自地開口：「我真的沒這麼大方，在感情的世界裡面，我也是自私的……沒有人可以一直看著自己心愛的人被同樣的人傷了又傷，還能無動於衷。」

鄭秀妍蹙眉，努力地穩住心裡的恐慌說：「允兒……怎麼了……怎麼突然……」

「西卡歐尼……鄭秀妍……秀妍吶……」林允兒緩緩地叫著，從她一開始熟稔的西卡歐尼一直到親暱的秀妍，不論是哪個稱呼，她都極盡呵護地念著，守候多年的溫柔始終一如往昔。

「如果我們一切的起點，都是從一聲西卡歐尼開始，那麼我可以期望，喊妳一聲秀妍，我們之間，會不會就有更多的可能？鄭秀妍，妳知道嗎……我從練習生時就已經喜歡上妳了……」林允兒終於說出她隱藏多年的祕密，多年的退讓，卻依舊不能讓鄭秀妍幸福的話，那她只能選擇前進。

林允兒已經失去過鄭秀妍一次，她不想再失去她第二次。

兩年後的鄭秀妍，人雖然站在她的眼前、站在所有人的面前，可鄭秀妍一直給他們飄渺不定的距離感，都讓林允兒覺得她就像山嵐間的雲霧，想要靠近鄭秀妍，卻始終觸不著她。

甚至林允兒覺得只要稍不注意，轉瞬間，鄭秀妍就會消失，而既然留不住、抓不牢她，林允兒就只能跟隨她的腳步。

這時候，林允兒感受到背上的力道緩緩地放輕，輕到她不知道鄭秀妍是否還把手放在自己背上，疑惑的同時她也聽到小小的聲音：「允兒……對不起……妳的幸福，不應該是我……」

這句話讓林允兒的心為之一緊，她勾起酸澀的笑容說著：「我還是輸給了她……即便她傷了妳幾千遍、幾萬遍，妳還是愛著她……」

鄭秀妍沒有回答只是沉默以對，而林允兒雙眼的光采更加黯淡，也沒有再多開口，沉痛地接受這一切，帶著無比的疼痛緊抱著鄭秀妍。靜默了不久後，林允兒終於鬆開了鄭秀妍，一言不發地將自己的外套脫下披在了鄭秀妍身上，轉身大步走離。

而鄭秀妍沒有攔她，只是目送著她的離開，因為她也找不到留下林允兒的理由。

林允兒緩下腳步停在了門口，沒有回頭只是用著很溫柔的聲音說著：「時間有點晚，我得先趕回去練習。我已經耽誤大家很多時間……至於妳想要我幫的忙，可以再打電話告訴我或者請Anastasia轉告給我……」

允兒勾起心碎的笑容，隨即兩行晶透的淚水，緩緩滑落。

林允兒微低著頭，哽咽道：「頂樓冷……妳身體不好……別待太久。」

語畢，林允兒就消失在門口。

鄭秀妍望著消失的背影，低聲道歉：「允兒吶……等這次事情結束以後，就不會再讓妳因為我，這麼難受了……」她抓住林允兒留下的外套，愧疚地落淚。

而離開頂樓的林允兒，沉重地走下最後一階階梯，剛走出了樓梯口，就被一抹淡淡的花香擋住去路。她無光的雙眸勉力恢復焦距，這才看清楚眼前那人彎起治癒人心的笑眼，還帶著一抹憂心的笑容望著自己。

倏忽，林允兒的眼淚更加氾濫，Tiffany心疼地抹去了她臉上的淚，然後想都不想地就走進林允兒的懷裡，雙手攀上她的背脊，收緊了兩人之間的距離。而林允兒感受到身前的暖意後，也微微彎下身子，疲倦地闔眼靠在她的肩上。

Tiffany輕拍林允兒的背，柔聲地安慰：「允兒啊……沒事的，我在……」

林允兒沒回話埋首在她的肩窩，脆弱地宣洩著剛剛不敢宣洩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