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losed】腰間一壺酒

「喂？秀晶。可不可以來一趟SM載我？嗯……對，還要多久？好……我等你。」走出電梯門口，鄭秀妍迅速地拿起手機撥了電話給自己的妹妹，一絲不苟的動作透露著她多想要趕快逃離這個地方，可偏偏鄭秀晶還需要一點時間才能抵達。

鄭秀妍快步地走到大廳，身上殘留著眷戀的味道。那個人殘留在身上的香味讓鄭秀妍意識有些混亂，混亂到剛才不知該如何回應她的挽留，只能防衛性地逃離練習室。直到這時她腳步才慢下來，手臂上微痛的知覺刺激著自己左心房深埋的疼痛，方才那聲挽留又清晰地在自己耳邊打轉。

「金泰妍……妳到底想要我怎麼樣呢？」正當她走出大門不久，就聽到後面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跟喘息聲，似乎在追趕著自己。但鄭秀妍不希望……她真的不希望是她，可是卻又有點開心她追了上來。

「秀、西卡、西卡……」金泰妍終於看到她的背影，那個纖弱又讓她無法自拔的身影。泰妍靠在門口喘氣，急促地呼喊著她，怕她拒絕自己喊她的名字，所以硬生生地改掉稱呼。但眼前的人似乎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金泰妍有些心急，想要走過去攔她，但就在幾步的距離，金泰妍聽到了嚇阻聲。

「別再過來了，金泰妍。」話說得冰冷也剛好可以讓金泰妍聽到，卻同時讓鄭秀妍的心在淌血。

鄭秀妍其實很想，很想抱抱她，很想跟她說說話，但是現在不行。

鄭秀妍不希望金泰妍出任何的事情，她抬頭掃視著附近，確認著是否有任何記者存在。不過即便她沒有看到任何記者躲藏的跡象，鄭秀妍還是小心翼翼保護金泰妍。

因為鄭秀妍知道自己已經沒有少女時代，沒有任何東西可以失去了，可是金泰妍不一樣。

「金泰妍，妳不怕被記者拍到我跟妳還有來往嗎？」

鄭秀妍不在乎會被謾罵，但她在乎的是輿論會毀掉金泰妍，所以只能保持冷漠。鄭秀妍很清楚，秀妍不是當初可以陪在她身邊的成員了。金泰妍和那七個孩子還有美好的未來，而她……就是一個只能在時尚圈努力的設計師罷了。

金泰妍錯愕地望著自己舉起的手，凝滯在自己和她之間。

只有幾步的距離，他們之間只有幾步的距離而已……金泰妍卻覺得兩人的距離如同隔了一個海洋般遙遠。

金泰妍看著漆黑的夜裡，那個穿著白西裝的女子，柔順的髮絲隨風飄逸，宛若閃爍的星辰。可她卻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能收回自己的手，望著她的背影輕聲說著：「秀妍吶……」

那句秀妍也剛剛好能讓鄭秀妍聽到，不同的是這句「秀妍吶」卻是用盡無限地溫柔又眷戀的喊著她。從來都只需要一句，金泰妍只需要一句就可以瓦解鄭秀妍的所有武裝，不論她多麼竭盡全力地凍結心裡頭的那些溫暖回憶。

果然還是不行。

手臂上傳來她挽留的溫度，耳邊傳來她喊自己的親暱，身上還有自己掠過她時殘留的香氣。不行……她已經不行了，可是又該怎麼辦呢？她們之間，不可以有可能，與其兩個人都在自己最愛的事業中毀滅，倒不如一個人徹底地墜落谷底，來得安全容易多。

可金泰妍，貌似不願意。

「如果我說我不在乎呢？妳是否就會回頭……就會回頭看看我？」金泰妍望著前方的背影，她發現鄭秀妍的肩膀變得更窄了，腰跟腿也變得更細了。原本該是比她嬌小的自己，現在卻覺得眼前的人孱弱得有些不可置信。兩年前犯過錯，她現在想要彌補當時的錯誤，她如今什麼不怕……她只怕鄭秀妍會再次離自己而去。

鄭秀妍拿下墨鏡仰望著夜空，今日首爾的天空異常的明朗，她望著滿天的星辰，突然覺得很幸福，不禁落下淚來。她覺得幸福得彷彿快要窒息了，因為後頭站著的人，在不遠也不近的距離陪著自己仰望著這片星空。

鄭秀妍真的不求什麼，她只求金泰妍平安幸福。

金泰妍看著眼前的她仰望著星空，也尋著她的視線抬頭望著，她突然覺得左心口有種幸福和疼痛感並存。她們兩個已經多久沒有一起看著首爾的星空，多久沒有這麼近的陪著彼此，多久……沒有好好地談談了呢？

「泰妍吶……可不可以……可不可以放我走呢？」終於不再是連名帶姓的叫著。

眼淚忍不住潰堤，她的思念已抵擋不住後頭人的溫柔襲擊，她已經沒辦法再假裝討厭金泰妍。可是，她們已經回不去從前了，這是再怎麼否認都否認不了的事實。鄭秀妍好不容易能讓兩年前的傷口好了一點，她不想再讓傷口再溢出鮮血，所以她懇求著，如同兩年前她懇求金泰妍別讓她走的時候一樣。

她終於親暱喊著自己的名字，可是金泰妍也無法抑制地落淚了。因為金泰妍知道，眼前的人那帶著哭腔的語氣，都在告訴自己，鄭秀妍已經哭了。這情景，彷彿跟當年她求著自己不要離開的時候一樣。

只不過這次，她希望自己放她走，而不是留下她。

「秀妍，對不起……對不起……」一陣風呼嘯，拍打著兩人的衣袖，發出沉痛的聲響。

鄭秀妍站在前頭，用衣袖擦了擦自己的淚水，卻始終不願意回頭，只是脆弱地說著：「為什麼我們會變成這樣？妳知道嗎？當年我離開之後，身旁再也沒有妳們的時候，我有多慌張嗎？我原本期待妳會來救我，妳會陪著我度過後來的難關，可是最後呢？妳在哪？妳到底在哪！」

鄭秀妍憤恨又心痛地對天喊著，她知道，她當然知道金泰妍在哪。金泰妍可是少女時代的隊長，少女時代的中心支柱，她哪都不能去。可她們之間不可能只有愛情，還有事業、還有數也數不清的責任和輿論擋在中間，但她只是希望能有一次也好。金泰妍能站在自己身邊。

鄭秀妍痛苦地怒吼著，她不是要針對金泰妍，她只想要對這個世界怒吼出她的委屈、她的痛苦、她的種種悲憤。秀妍深埋在心底的話，終於可以在這時候好好地、沒有罣礙地說出口。

「我試過了，但是金英敏壓著我說只要幫妳說話，我們的人就會越來越少，最後只有解散這條路可以走，只要我幫著妳說話，我們的資源只會越來越少。」金泰妍講得雲淡風輕，可是這其中又有多少痛苦呢？

「而且他告訴我，如果不讓妳走，就必須要說服妳交出Blanc&Eclare，秀妍吶，這怎麼可能呢？Blanc&Eclare可是妳的心血，妳正想要完成的夢想，妳要我親手把妳的夢想摧毀？然後看著妳待在SM被凍結，弄得兩頭空？這不可能啊！所以、所以我只能答應，即便我知道妳會恨我，會很恨我。」

金泰妍微低著頭，怯懦地望著眼前的人，她不是想逃脫責任，她只是想告訴她一些事情。但沒想到鄭秀妍卻輕柔地開口：「嗯，我知道，我都知道……我只是好怨呢……不過泰妍吶，我還是很謝謝妳的。」

突如其來的感謝，令金泰妍捉摸不清鄭秀妍的想法。

鄭秀妍沉寂兩年的情緒終於宣洩，她只是想得到一個準確的答案，想證實自己心中的猜測。

她猜到了，她當然都猜到了，她怎麼可能會沒猜到呢？金泰妍承受了什麼她怎麼可能猜不到呢？她好心疼金泰妍，可是誰來心疼自己這樣殘弱不堪的她呢……難道她能不怨嗎？不過，她也知道金泰妍很盡力了。

「謝謝妳在秀晶受到公司壓迫的時候幫了她一把；謝謝妳偷偷用著Blanc&Eclare的東西；謝謝妳在我離開後幫我唱所有的高音；謝謝妳照顧好我們兩個都最想保護的少女時代和那七個孩子們。我做不到的，妳都幫我做到了……」

「更重要的是，Taenggu啊……」鄭秀妍深呼吸後，緩緩地轉過身。

金泰妍震了一下，睽違了兩年多之後，她終於又從鄭秀妍那清甜的聲音中，再次聽見那親暱的稱呼了。她沉溺又期待地望著前頭轉過身的人，看著鄭秀妍細緻的面容和那微微勾起的笑容失神。

她臉龐上的淚痕，點綴著憔悴的她。

「這兩年來，我好想妳。」

鄭秀妍說得溫柔又清晰，打在金泰妍的心裡。